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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是当今世界四大毒品产地之一。贸易在这个“没人管”的独立王国历来都是一桩公开的买卖。继罗兴汉之后的大王坤沙就是“金三角”之主。他的本事不仅只表现在贩毒方面,他治军恩威并重,对于吸毒的部下一律枪决。坤沙说,我是掸邦的领袖,贩毒是为了我的民族解放。
最初的“金三角”不过是泰国、老挝、缅甸交界处的一块土地。湍急的湄公河常常夹杂着大量泥沙,倒灌进入夜赛河,久而久之,便在两河之间形成了一块小小的三角洲。这块三角洲,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每年三四月份,庄稼一片金黄,“金三角”因此而得名。今天人们指的“金三角”地区,范围要宽得多,它包括缅甸东部萨尔温江两岸,掸邦高原,泰国西北部清莱府、夜丰颂府和清迈府一带,还包括老挝西北部琅甫塔盛丰沙里盛琅勃拉邦省和南塔河沿岸。“金三角”总面积在15万至20万平方公里之间,但其实际面积到底有多大,谁也无法弄清楚。“金三角”的“金”字在如今更多的是指这儿出产的毒品为毒果们捞取了无以计数的美金。
“金三角”的大部分地区是海拔3000米以上的崇山峻岭,遍布密林,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土壤肥沃,极适于罂粟生长。但该地区交通极为闭塞,除了有一条简易公路从泰国清莱府的首府清莱通向“金三角”的中心腹地——泰国的万欣德镇外,各村寨之间主要由羊肠小道所联结,马帮仍是这里的主要运输方式。如果山民种植罂粟以外的其他经济作物,收获后要自己肩挑背扛,长途跋涉两三天,才能在平坦地区找到买主,实在“得不偿失”。而种植罂粟,不需种植者出屋,就自有买主上门,甚至买主就常驻在村寨里。“金三角”的山民靠种稻米作口粮,种换现金。
“金三角”也是一个多民族地区。瑶、苗、浓、拉枯、僳僳、佬、掸(泰)、佤、阿卡(哈尼)、克那等各族山民在这儿的成百上千个村寨繁衍生息。许多民族中的人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国籍,也不知边界为何物。关于“金三角”的人口总数,一般认为共有3000多个村寨,100多万人口,但确切数字,自然谁都无法弄清楚。“金三角”是缅甸、泰国和老挝三国的结合部,也是这三个国家的边境地区。“山高皇帝远”,三国政府的手难以深入,鞭长莫及。它因此是个“三不管”,实际谁也不愿认真去管的地方。长期以来,这里就活动着多股武装和其他毒品武装。又因盛产,所以成为“冒险家”的乐园。
“金三角”山区里的许多土著民族如苗、僳僳、瑶、阿卡等族直到现在,仍就保持着刀耕火种的习惯,其村寨围绕着新辟耕地不时迁移。这一原始生产方式很适宜种植罂粟。因为种罂粟无须高明复杂的技术,当人们把一片片茂密的丛林砍倒烧毁后,仅肥沃的腐殖层就可以连续几年使丰收。当地力耗尽时,又开辟新的耕地,反正那里眼下还有无边无际的土地可供利用。只是森林遭到了严重破坏,长此下去,自然会影响生态环境的平衡。
西方学者观察、研究的结果——正是西方人自己。早在1825年英国占领下缅甸不久,一家英国公司便把大量罂粟种子运进了掸邦;1886年英国占领整个缅甸后,强迫掸邦人民大规模种植罂粟,产量亦十分可观。英国殖民者曾把这里生产的大量运到中国销售,牟取暴利。此后,罂粟花便在掸邦地区一直开放,并曾蔓延到缅甸的克钦、钦、克耶、曼德勒、勃固、实皆、马圭等邦、剩因此,英国人是“金三角”罂粟的最早播种者。
看到英国人从贸易中获得巨额利润,当时已占领印度支那地区的法国人也垂涎三尺,便组织印度支那地区的富商大贾,从“金三角”向自己控制下的越南、柬埔寨和老挝三国大规模贩运,从中抽取巨额税金。以后,更干脆直接派遣“专家”到越南、老挝北部地区,向苗、瑶、佬、泰等土著居民传授罂粟种植、收割、提炼和销售等方面的技术知识,使这些地区的生产快速地发展起来。和英国一样,法国从贩卖中掠夺了巨额金钱。据统计,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从印度支那掠夺的金钱总额中有一半来自贸易。这个地区的少数民族酋长们也从贸易中捞到好处,在崇山峻岭中过着王侯般的生活。而法国人留给当地广大少数民族的,则是贫困、愚昧和新的罪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法国重返印度支那,为了对付,法国和当地的部落酋长再次联合起来。双方合作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法国人购买对方生产的,而少数民族首长则答应以千万之众“协助”法国人打。这样,老挝西北部地区,即“金三角”中属于老挝的那一部分,罂粟种植和贸易依然保持着“繁荣局面”。
到了本世纪50年代初期,美国人填补了法国人在印度支那遗留下来的“真空”,帮助南越西贡政权作战。美国政府如法炮制,派遣中央情报局官员,帮助老挝上寨山地民族(主要是苗族)中的酋长们训练、组织武装,发给精良武器,拉他们打。但是,只有在美国答应购买对方的之后,才换取了山地民族的支持。最初,美国把收购的运回国内提炼成品,供医疗部门使用。但为时不久,就供大于求,无力“消化”了。于是,美国干脆撕下人道主义的面纱,与毒枭合作,转而向东南亚各国和别的地方推销。这样,在东南亚地区就陆续出现了许多贩毒集团。它们在收割季节,麋集“金三角”,疯狂收购。而在越南作战的美国士兵为了寻求刺激,也大量吸起毒来。而且除本身吸毒外,还利用种种条件把毒品夹带回国。一时间,越南的西贡竞成为东南亚最大的毒品集散地。
“金三角”的贸易在1960年以后进入“黄金时代”,它生产的各种毒品无声无息地向西方各国和世界各地涌去,强烈地震撼着全世界。目前,在这块杀机四伏、神秘莫测的,“三不管”地带,起最大的作用的有三股力量:
第一股力量是当地的山地民族,这是“金三角,,种植罂粟的主力。他们经济落后,生活贫困,无文化教育可言。他们把当成医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因此导致许多人(包括七八岁的儿童)吸食成瘾。这也是“金三角”禁而不绝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般专家认为,“金三角”的罂粟种植培养面积达67000公顷,其中缅甸最大,达6万公顷左右,泰国和老挝备为3500公顷。一般年产1200吨左右,有的年份高达1000吨。缅甸种植多,自然产量就大,年产量在900—1200吨左右,老挝年产量为200—300吨,泰国产量相对不多,仅35吨左右。
在“金三角”地区,贸易是一桩公开的买卖。任何人都可以像购买其他日用品一样在集市上买到。还有专门为痛君子们服务的各类烟馆。例如在缅甸掸邦东部一些村镇、集市南坎、八莫、木姐、姐高等地,都有这样的零售店、烟馆和烟摊。烟价一般大约为1200缅元一矶(当地的一种计量单位,每比大约等于1.5公斤),如按人民币计算,大约为200元1公斤。
在“金三角”地区,当地居民消费的多是未经加工提炼的生,由于“近水楼台”,许多人都吸食。据调查,在泰国北部的山地民族中,阿卡族约16.5%的男性有烟瘾。其他山民吸食的占比分别是:苗族12。7%,瑶族10.2%,傈僳族5.1%,克伦族2.3%。
然而,“金三角”地区产量的绝大部分(约占年产量的80%至90%)及其提炼后的产品——各种等级的和等,被走私到整个东南亚以至世界上许多地区,主要是通过东南亚的重要港埠分别运往日本、马来西亚和澳大利亚等国。至于转口部分,则主要从曼谷、科伦坡、新加坡、香港和新德里等机场走私到欧美。
在60年代以前,从“金三角”走私出去的,大多数是未经提炼的生。此后,走私出去的主要是,因为从中提炼出的等毒品(大约每10吨可提炼1吨)既可吸食,又可作针剂注射,在西方国家十分畅销;且价格昂贵,体积轻微,便于携带,适于走私。每年由“金三角”产出的毒品中,有50—60吨,全部走私到东南亚和美国等各地。为了把毒品运出,贩毒分子找了许多巧妙办法,如藏在豆芽清洗机里、塞在瓷塑像里、密封在镀锡铁皮罐里,上面还贴有荔枝罐头的标签,或者把毒品缝在出口的金鱼肚子里,还有的把毒品装进避孕套,然后咽到肚子里,再飞往西方国家。
“金三角”的毒品买卖中心为缅甸的班羊镇,毒枭们在这里购买毒品后,利用骡马驮运,经人烟稀少的边沿山区运到缅甸边境的励罕。由班羊镇到勐罕,徒步需20余天。沿途重峦叠嶂,虎豹出没,土匪众多。毒品走私者为防备猛兽吞噬和当地强人拦截及抗拒政府关卡武装人员的围捕,大都组织成烟帮结伙而行。
各烟帮配备武器。武器装备的多寡、优劣,全视烟帮资本多少、组织大小而定。大多为卡宾枪、冲锋枪、来福枪、三八式、七九式、轻重机枪甚至小型迫击炮。组织强大的烟帮,骡马多达上千匹,人员二三百。最小的烟帮也有骡马百余匹,人枪二三十。运抵勐罕后,批发或分销给来自泰国、越甫、老挝、柬埔寨,甚至马来西亚和其他几个国家的毒品贩子,转运或输出到东南亚其他几个国家和世界其他地区。
在“金三角”地区,贩毒集团强迫当地山地民族卖出的价格,不过每公斤70—90美元,提炼为后,也不过每公斤800—100美元。但在曼谷黑市上,每公斤的价值1.5万至2万美元;而在西欧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其黑市批发价上涨为12万美元;当在美国纽约时,黑市批发价又上升到20万至22万美元;但若拿到其他美国城市零售时,每公斤可价值230万美元。为何会有这样高的利润呢?这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毒品贩卖是非法的。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采取各种措施,对走私、贩卖、等毒品“围、迫、堵截”。因此,这些毒品最终到达吸毒者手中,得经过重重“关卡”,这就使得其价格不断上涨;第二,瘾君子们消费的,并非纯度很高的,而是经过层层中间贩毒者加入其他物质,诸如奎宁、砂糖、头痛粉等,最终成为含量很小的毒品,并逐步的提升价格所致(最纯度可由最初的80%下降为3—5%)。我们以美国市场销售的毒品为例说明。
跑外的毒品商在泰国曼谷买到含量为80%的毒品。运到国内卖给第一道中间商,每公斤价格5万美元;第二中间商在其中加入砂糖和奎宁(每公斤加1公斤砂糖和奎宁),使之成为含量为40%的粉末,以每公斤6.5万美元出售给第二中间商;第二中间商买到含量为40%的粉末后,再往每公斤中加入600克砂糖,分装在250克的小包,每包售价1.5万美元;零售毒品商买到这种小包装粉末后,再一次加入砂糖,使其成为含量仅为3—5%的粉末,分装成更小的包,分发给街上的小毒贩出售。这样,原先在“金三角”每公斤800至1000美元的,此时便成为价值2万美元以上的昂贵毒品了。
1950年3月9日,在大陆上的最后一支部队800余人在的追击下,越过西南边境,闯入缅甸境内,当时这支残军的领导人是第八军237师709团少将团长李国辉。在缅甸东部重镇大其力的一个村子小孟捧,李国辉与另一股残军600多人汇合,这支残军的统领是陆军26军93师278团副团长谭忠。两股部队合并为“复兴部队”,李国辉任总指挥兼709团团长,谭忠任副总指挥兼278团团长。李谭“复兴部队”开始招兵买马,扩充队伍,来投靠的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流动在中缅泰老边境的商业马帮组织,另一部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远征军留下的散兵游勇。“复兴部队”从1400余人扩充到3000余人,成为“金三角”一支不可一世的武装力量。
中国远征军是1942年以后进入缅甸帮助抗日的,加入这支部队的第六军中有一个师,其编号为93师。因他们曾在中缅边境的车佛南地区驻扎长达五年之久,在当地颇有影响。同时,远征军溃败后,许多其他部队被并编为93师,所以中缅泰老边境的各族老百姓几乎都知道93师,无论是远征军的残部还是解放战争被赶到“金三角”一带的残部,他们都称之为93师,当然“复兴部队”也不例外。尽管李国辉一再声明“复兴部队”有别于93师,但当地人还是习惯称呼他们为93师。
1950年8月,原第八军军长、云南省政府主席、省绥靖公署主任李弥从台湾来到“金三角”,奉蒋介石命令,接管并改编了这支“复兴部队”,709团改编为193师,李国辉任师长;278团改编为93师,新派彭程为师长。新派吕国铭为26军军长,指挥上述两个师。彭程和吕国铭何许人也?彭程原是26军某团团长,大陆解放后在香港做生意。吕国铭是原中国远征军93师师长,他抗战后即离队,在缅甸做生意。彭吕都是李弥的旧友,先弃军从商,又弃商归队。
这样,李弥宣布撤销“复兴部队”番号,成立“云南救国军”。1952年,台湾派来700余名官兵增援缅北的残军,1953年扩充到18500余人,由于与缅甸政府军发生军事冲突,在联合国和国际舆论的监督下,1953年11至1954年3月,五、六千人撤到台湾。但有一部分残军留下来了,主要是93师等部。
柳元麟,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原来是李弥“云南救国军”总部副总指挥,他这回当了总指挥以后,启用了两个副总指挥,一个是彭程,另一个便是“金三角”地区颇有影响的人物段希文,段希文是残军后期李国辉式的人物,云南讲武堂出身,娶“金三角”土司刀栋材的侄女为妻,1961年:月,缅军精锐5000人同中国人民互相配合,向柳元麟部发起进攻,柳部溃不成军。在这以后,柳元麟率领逃到老挝的残兵,撤回台湾。但是段希文和他的第五军云南镇康子弟兵没有撤,他们仍然留在“金三角”。1964年春,段希文率部向泰国政府投降,以后改编为“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有趣的是,不管残军番号怎么变,隶属于谁,当地少数民族群众仍称他们为“93师”。泰国政府规定残军不得再做生意,残军部队和眷属只好种些谷子、大豆等作物,生活条件艰苦。
1980年残军首领段希文去世,五军参谋长雷雨田接班,就任“泰北山区民众自卫队”总指挥,李文焕仍为副指挥官。雷雨田原名张炳寺,1918年生,云南建水纳溪人,系段希文老部下,村民们称他为“雷将军”、“93师师长”,他们在泰国境内建立了一个“自立村”,村中有正规军600多人。基本上写汉字,讲汉语,许多人已入泰国国籍,并在当地成亲。;1985年底,日本《现代》周刊特派记者松本利秋,独自潜入神秘的“金三角”地区,进行了一个半月的采访。他来到93师的驻地——离缅甸清莱不远的小镇美斯乐,会见了雷雨田。他是这样描写的:雷将军家在村中僻静处的小山岗上,住宅规模不算大,却像要塞那么坚固,房屋四周掘有堑壕,设有岗哨。雷将军从不轻易在外国人面前抛头露面,听说是提防红色行刺。可我在他家客厅采访时,其神情始终泰然自若。客厅里有许多台湾出的书,与军事有关的居多。书柜上摆着要人的肖像。
当50年代一开始,兵败西南,遁入缅境时,惶惶若丧家之犬,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也许根本就没想到,连美丽的罂粟花也无暇多看一眼。不过在这片蛮荒之地,许多山民都是以种植为生,何况立足未稳。腹背受敌的残军?“近墨者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残军也不例外。当年李国辉立足“金三角”的秘诀就是“三三式”,将他的“复兴部队”分成三股:一股开荒种地,伐木盖房,解决温饱;一股招募新兵,严格训练,以备不时之需;最后一股便是投入马帮运输业,或自己组织马帮,或者用武力为马帮保镖,向泰国边境贩运,换取金钱。残军这种传统一直延续下来。段希文选择美斯乐作为“93师”的根据地,也仿效了其前任李国辉的做法。美斯乐是傈僳人集聚地,种植罂粟是当地主要的经济来源。他们涉足毒品,除了生存本能的要求之外,还有深刻的历史根源。因为“93师”骨干成员不少是云南出逃的地主恶霸、马帮首领、大烟贩、旧军官,经过旧中国的大烟“熏陶”,他们对罂粟并不陌生。在残军拼凑的人马中,也有一些当地的天真好奇的少年,投入残军门下。不容忽视的是,正是在这些跟随残军摸爬滚打的孩子中,成长起“金三角最负盛名的“将军”和“大王”,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罗兴汉,一个叫坤沙。捏
罗兴汉(Lo Hsing -han)生于1934年,缅甸掸邦果敢人。亦说他是华裔,罗兴汉是他的中文名字,但从罗兴汉的曾祖父起,罗家就一直住在果敢,他的缅甸名字叫“畏蒙”。罗兴汉出身大户人家,是村中首富,其父人称罗四老板,有四个儿子。
1948年罗兴汉考入果敢县官立小学,毕业后,进入军事进修班,是该班最年轻的一个,学习成绩一般,但野心很大。50年代初,当他还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年时,就替流窜在当地的残军军官跑腿打杂,颇受喜爱,因而给他起了“罗兴汉”这样一个中国名字。
从军事进修班毕业后,罗兴汉任当地杨家家族武装的分队长。杨家是果敢县最有权势的“地头蛇”。有一年,罗兴汉闲居家中,染上了赌博恶习,输钱举债,同父亲闹翻,多亏杨家二小姐帮忙,使他跳出了赌场,还清了债务,又开办了一个专门销售大烟的公司。由于这个家族武装的头子吉米·杨受到缅甸政府军的围攻,所以他们又投入到逃来缅甸的残军的卵翼之下,大概这样一个时间段,罗兴汉也加入了“国军”。1961年5月,当“国军”第二次撤回台湾后,“金三角”的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杨家家族武装被政府军击溃,四处逃散。罗兴汉自己统领一部分“杨家兵”,回到果敢地区,专门替商人长途贩运充当保镖,他的镖局的生意越红火,势力就越大。不久,他被缅甸政府抓起来,以为他卷入了“掸帮独立运动”,罗兴汉进了监狱连声喊冤,声称自己历来效忠政府,并不关心“独立”。缅甸政府果然很快将其释放,配给人马,委托他为果敢自卫队队长,让他回果敢“叛乱”部队。罗兴汉“有奶便是娘”,利用政府的“上方宝剑”,趁机击溃和瓦解了杨家武装,自己取而代之,当上了“果敢县人民主席”。
罗兴汉的荣升,是有其政治背景的。奈温政变上台以后,实行军人独裁统治。武装骚扰不断。作为一种对策,奈温允许掸邦民众组织自卫队,规定20人以上的私人武装必须效忠联邦政府,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表面上收编了各路“绿林”,实际上却给走私发放了通行证。因为,在这穷乡僻壤中,拉得起私人武装的多是贩子。(后来泰国政府利用残军进攻考牙山游击队,这与奈温的做法同出一辙)奈温拉拢罗兴汉,作为自己的政治玩偶。当时政府当局缴获了罗兴汉集团走私的大量。缅甸军方情报机关暗中与罗兴汉交涉:只要罗兴汉武装愿意改编成忠于政府的地方自卫队,政府便可以归还他们被没收的,同时自卫队在掸邦还有权使用政府控制的公路和城镇走私毒品,条件是必须同该地区的叛军作战,罗兴汉当然乐意接受。他以腊戍为中心,每年指挥两次运输量在200吨左右的倒卖,收入甚丰,总在六七百万美元之间。罗兴汉拥有数千匹骡马的马帮从事毒品贩运,他还自建若干个提炼工厂,有许多宽大的毒品仓库。在罗兴汉手中,产供销组成了一条龙,他此时成了“金三角”地区第一代“大王”。
罗兴汉贩毒有方,极善交际。泰、缅、老的政府要员、军队长官、海关职员、法庭官员,他大都以金钱贿赂。他的生意不仅局限于“金三角”,曼谷、仰光、新加坡、马来西亚到处他都设有分部。他自建的罗家军,虽然成份复杂,但武器之精良,战斗力之强,连缅甸正规军也不敢小视。非法的毒品生意靠反动武装来保护,而反动武装又有赖于毒品收入来维持。由于罗家军势力的膨胀,政府当局对此深感不安。1973年,缅甸政府下令,解散所有地方自卫队,上交一切武装。罗兴汉此时羽翼已丰,他拒不理会政府的命令,带起自己的武装,同残部订立秘密条约,互不干扰对方的走私活动,重新与政府军展开对抗。
1973年下半年,缅泰两国政府在美国的军事援助下,采取联合行动,围剿罗家军,扫荡了他的老巢。罗兴汉逃亡泰国,不久在夜丰颂府落人法网。尔后又被引渡回仰光,判处死刑。原因不是因为他贩毒,而是因为他与反叛分子有牵连,阴谋颠覆政府。罗兴汉旋即越狱潜逃。1974年,他在马来西亚再度被捕,以后下落不明。由于遭到当局的通缉,他只好隐姓埋名,四处躲藏。从此罗家军土崩瓦解,大部分人投奔了坤沙贩毒集团。
罗兴汉的弟弟罗兴民(Lo Hsing—minh)曾在缅甸政府军中任职,专门负责与叛军的谈判事宜。有消息说,罗氏兄弟合谋贩毒,如虎添翼。罗兴汉有其弟作内应,也就有侍无恐,频频得手。1980年,罗兴汉获得大赦,并得到了200万缅甸元(约30万美元)的退赔款,他很快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在腊戍和南泡附近重建地方武装,取代七年前被解散的自卫队。仰光当局“放虎归山”的计谋同以前一样,给罗兴汉以好处,允许其使用政府控制的公路走私毒品,条件是必须同叛军开战。此举再次给了罗兴汉以重操旧业的机会,但使坤沙集团十分不安,他们意识到政府在打罗兴汉这张牌,企图利用罗兴汉的实力,与之火拼,从中渔利。这样随着罗兴汉势力的再度扩大,坤沙集团与它的矛盾加深了。仰光政府扶植罗兴汉是“项庄舞剑”,意在分化贩毒集团。孤立坤沙,抓住坤沙,将他引渡给美国。所以,罗兴汉重现江湖,标志着“金三角”地区贩毒势力的瓦解和力量的重新组合。
坤沙有三个名字,中文名字叫“张奇夫”,缅甸名字为“关约”,“坤沙”则是泰国名字。坤沙从小未读过书,幼年时失去了母亲,生活在一个破裂的家庭中。后来由其父亲的一个名叫昆山的亲戚抚养成人。50年代初,坤沙曾一度混迹于流窜掸帮的残部中,学会了一些军事常识和技术。后来,他拉了一支专门护送毒品的小小贩毒武装。1962年,坤沙向缅甸政府宣誓效忠,被任命为“弄亮地区民众自卫队指挥官”,坤沙得到此合法身份,简直如鱼得水。他一方面在自己的控制区全力发展罂粟种植,并设关建卡,征收毒品过境税,建立和提炼厂,直接生产和销售毒品,另一方面他击败和收编各地小股贩毒武装,扩大自己的势力。逐渐地成为“金三角”最大的毒贩,他控制了“金三角”70%的毒品生产和大部分贩运业务,因此,他曾洋洋得意地自称为“大王”。
此外,坤沙在缅甸和泰国均拥有土地。房屋和其他产业,又委托其亲人在泰国的曼谷、清迈和夜丰颂等地为他化名经营珠宝商店。在他的好几名大小老婆中,据说有一名是缅甸曼德勒的拥有捕渔船队的女富翁。坤沙的儿子和女儿都有送到美、英和澳大利亚求学的。
坤沙曾和当局及在缅甸、泰国的特务机关。“外交机构”等有过勾结。为此,1969年,台湾当局曾委托坤沙为“华侨协会联合会第四届执行委员会参事”(一说“委员”)。以此拉拢坤沙为台湾当局的“”和破坏活动效劳。而坤沙也同台湾当局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以求抬高身价。
坤沙控制了“金三角”的毒品生产和贩运的大部后,拼命地把“金三角”的毒品输往世界各地。1967年6月,坤沙组织了至今仍被人们称为“世纪商队”的贩毒队伍——500名武装人员,护送300头骡马和16吨到老挝,出售给当时老挝王国政府军总司令——温·拉迫功少将。
当时,坤沙的骡马队的主队由缅甸境内的永弄起程,向着100多公里外的老挝境内的班广进发。班广是老挝境内一个盛产木材的村寨,位于媚公河畔。这里有温·拉迪功的一个提炼厂,也是他向坤沙订购指定交货的地点。驮着重重的骡马队,冒着夏天的酷热和雷雨,穿往在热带密林的山道上,从当阳、孟根、孟平等地的小型毒品运输陆续加入行列。行列就像汇集了小溪的河流,慢慢的变大,当到了景栋时,这支沿着山脊行走的骡马毒品运输队,已长达1.5公里以上。
然而,当这支队伍经过军残部控制区时,由于坤沙一方不交纳“买路钱”,双方发生了武装冲突。此时,温·拉迪功少将大为紧张,一怕毒品丢失,会减少他的买卖,二怕此事张扬出去,“总司令”的恶名更会远扬四方。权衡得失之后,这位总司令决定扮演一名坚决保卫国土安宁的战士,他建议当时的老挝王国政府首相富马“以毒攻毒”,派遣王家武装“进剿”,装备有飞机的老挝王国政府军于是对正在激战的双方发动突然攻击,最后,坤沙军退回缅甸,军残部退往泰国,而温·拉迪功却捡到了16吨!
此次战斗之后,温·拉迪功就此变成了霸占泰、老边境一带的大老板。他的5个加工厂日夜不停,把加工出来的源源不断地供应给驻在越南的数十万美军过瘾。当时东南亚黑市上赫赫有名的产品——“双狮地球”牌,就是这位司令的名产。直到1971年,案情败露,这位王家军队总司令才被迫辞职。
至于坤沙,虽丧财折兵退回老巢,然元气并未大损,很快又恢复了昔日声威。因而使缅甸政府深感疑惧,决心铲除这颗“毒瘤”。1969年10月,新任缅甸东北军区司令的史定上校,从司令部所在地东枝向坤沙发出邀请电报,请坤抄前往出席一项紧急军事会议。并派飞机到腊戍恭候,这是一项隆重的礼遇,坤沙踌躇满志,毫无戒备,全然不知隆重的礼遇正是陷阱。当他到了东枝,才发现就没有什么紧急会议,而只有监狱,原来,缅甸政府为坤沙摆下了“鸿门宴”。
就在捕获坤沙的同时,缅甸政府军对坤沙贩毒集团进行了大规模军事扫荡。群龙无首,坤沙集团一时处境险恶。然而,坤沙的参谋长张苏泉脱颖而出,他迅速把残部纠合起来,且战且退,逃往丛山荒野,暂时蛰居起来。痛定思痛,有着一副灵活的、也能说是“高瞻远瞩”的政治头脑的张苏泉,知道贩毒是受人唾骂的勾当,而贩毒武装又变为非法组织,不能再亮出这样的招牌。于是,他灵机一动,利用当地民族同缅政府矛盾,宣称其贩毒武装是“禅邦革命军”(一作“掸邦独立军”、“掸邦联合军”),作战的目的是争取掸邦独立,以此稳定军心,减少矛盾。实则继续干其贸易勾当。
过了不到4年,即1973年4月缅甸泼水节期间,张苏泉巧施伎俩,派遣特遣队在缅甸东枝高级宅区——“笛多堡”的一次盛大宴会上,将两名莫斯科直接派来“帮助”缅政府工作的所谓苏联医生贝特密斯基和维诺格达首夫绑架而去。本来,张苏泉对苏联人并无恶感,他无非是希望此举能造成一次小小的国际纠纷,然后通过交换人质的办法,迫使缅甸政府释放他们的“大王”坤沙。谁知苏联对此颇为冷漠;而缅甸政府对坤沙残部施以更加猛列的军事围剿以解救人质。但有人却认为,缅甸政府不是在营救人质,而是打算“借刀杀人”,置人质于死地,使心怀叵测的苏联人和坤沙的“掸邦革命军”之间发生矛盾,以免今后节外生枝。从而彻底断绝苏联妄图“援助”坤沙的打算。在此情势下,张苏良只好带着两名苏联医生跋山涉水,四处流窜,有时还得用担架抬着两位洋人逃跑。
这件事僵持了一年多,逐渐引起了国际舆论的注意。一些外国报刊对此事大肆宣扬,既谴责苏联对待人质冷漠无情,又不满缅甸政府的“不人道”态度。而对于张苏泉来说,两名苏联人质也倒成了卡在喉头的“鱼刺”,吞吐维艰。然而,张苏泉真不愧是“军师”,不仅足智多谋,而且神通广大。后来,居然把当时泰国军队的总参谋长江萨·差玛南上将(70年代后期曾任泰国总理)请出来,居中斡旋。结果,江萨上将亲自乘直升飞机到万欣德镇接回两位养得又白又胖的苏联医生到曼谷交与苏联使馆,同时敦促缅甸政府尽快释放坤沙。而缅甸政府也在保全体面的情况下将坤沙释放。但要他定居仰光,并每月向缅甸保安部门报告自己的行踪。这是1974年秋季的事。
自然,这位纵捭横阖“金三角”多年的大王,当然不会安于蛰居状态。终于,在1976年2年,由黄金美钞的大力帮助,一辆商用吉普车把坤沙送到缅甸腊成附近的山谷,他从容地回到“金三角”的丛山密林中与旧部“会师”去了。这广阔而神秘的禅邦山林,又成为坤沙大显身手的场所。
这时,张苏泉经营的坤沙旧部——已改名为“掸帮革命军”——虽已有5年历史,的种植和贩卖也甚有进展,但尚无巩固的根据地及强大的贩毒武装,于是,坤沙自掌军权,刻意经营。然而,此时缅甸政府正因坤沙私逃而恼羞成怒,再度派遣军队死死追剿,而其他武装也从缅甸北部南下。坤沙迎战不胜,节节向南败退,最后退入泰国境内,选定军残部于1950年—1951年曾经立足过的泰缅边境那一片地区为基地,休养生息,重操旧业。这一带地区,泰国军队鞭长莫及,缅甸军队忙于巩固东部地区以对付其他武装,一时无暇南顾。这里东邻媚公河及盛产的缅甸、泰国、老挝三角洲,西与军残部第三军、第五军相壤,是坤沙“王国”发展的理想之地。特别是1978年底,越南军队悍然入侵柬埔寨,缅甸、泰国的注意力移到与印度支那毗邻的地区去了。这更是坤沙集团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于是,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成为坤沙毒品业及军事势力的全盛时期。
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坤沙在泰缅边境地区建立了一支数千人的贩毒武装,使缅甸掉邦东部与泰国清迈、清莱、夜丰颂三府接壤的狭长地带成为其“独立王国”。在泰国清莱府夜庄县麦开区,坤沙控制了10多个村庄,并选择了万欣德村(又名“满星叠”、“万兴达”等)作为其“王国”的“都城”。经过坤沙扩建,这一个地区与其说它是个村寨,毋宁称它为小镇。
万欣德在一个山谷中,长3公里、宽1.5公里,四面环山。地势险要,水源丰富,森林密布,距缅甸仅8公里。这里有273户人家,1600多人,内有坤沙集团成员及其家属。镇里有200多幢房屋,都是盖有石棉瓦屋顶、钢筋水泥柱和砖墙的平房。屋里都有电灯、液化石油气、自来水,有的还有电视机,其他摆设也颇为现代化。坤沙仅在该镇就有4幢住宅,其参谋长张苏泉则住在一所庭院式别墅中。此外,镇中有集市、医院、学校、群众集会的广场兼足球尝水库和寺庙,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座发电厂。在镇里和周围有武器库、军事训练场和提炼厂。在镇北部制高点,坤沙建有一座可住1000人的军营,以保护泰北山区的毒品生产和贩运。在万欣德镇四周的泰国境内,坤沙另建有4座武装兵营:一个驻在清莱府夜庄县帕山区潘河村,有三四百人;一个驻在清莱府夜庄县马开区的木色贾哈瓦,约有二三百人;一个驻在夜丰颂府夜丰颂县苏麦苏村,约有三四百人;一个驻在夜丰府夜丰颂县干河地区,不到一百人。而在缅甸境内,“坤沙”集团的主要据点则在掸邦芒县,与泰国夜丰颂县的帕空河村隔国界相望。该武装贩毒集团的后勤供给,包括照管大小头目们的孩子和坤沙本人财产,均由坤沙的一个内弟统管。坤沙属下的各级头目大多数是其童年时代的朋友,他的一个叔叔坤盛也是其中一名负责作战的指挥官。
坤沙的、提炼厂,大都设在其控制区内的深山密林中,厂区警卫森严,外人无法接近。有的提炼厂则较简陋,设于茅草屋中,可以每时每刻搬迁。坤沙的“事业”极盛之时,仅提炼厂便有15个。下面是一位记者亲临“金三角”看到的、、提炼过程:四间草屋里有一间正冒着烟;里头有人正忙着:3个中年男人正在用大铁锅煮着东西——生。一大堆生像排球一样大,用塑料袋裹着,堆在屋子一边,估计约有五六百公斤。一个满头大汗的人正把生放入铁桶中,桶里已放了1/4的水。放入的生约为水的两倍,也就是说与水之比例为二比一。放好后,一个人忙着把铁桶放入一个正在烧煮着热水的大铁锅中,利用锅中的热水,把铁桶里的水加热。水温从始至终保持在80摄氏度左右,因为水温若超过85度,的品质就会变得低劣无比。一个男人不断地用一根木棒将铁桶里的生搅动,生逐渐溶于水中,另一个人则不断注意锅里的温度计以及锅下的柴火。 生完全溶化后,第三个男人倒了一大瓢的生石灰(即氢氧化钙)入铁桶里,拿木棒的人则不停地搅拌着,这时生石灰把液分解成和少许可卡因。这时,液呈乳浊色。于是木棒不再搅动,液里的其他生物碱、硫酸钙、及不溶解的胶质物都沉淀到桶底,液变成淡茶色了。第一个人提起铁桶,把液从一块绷着布的木框上倒入另一桶里,液经过这些紧绷的布滤过,把沉淀物过滤掉。滤好的液又重新如第一次一样在稍加热,第三个人放入两大瓢的氯化铵并加以搅拌。氯化铵使结晶而沉淀,再经过布的过滤,就自溶液中分离出来,这些灰黄色的结晶物就是了。
普通10公斤重的生只能炼出1公斤左右的。这种第一道炼出来的呈灰黄色,并非100%的纯品,它仍含有一部分的可卡因。把这种压成块状后,金三角的人通称为黄批。它的纯度为95%左右。 精制结晶有一部分送到隔壁的房间里去提炼成更纯的,而大部分就这样装成一包一包运到隐藏在另外的地方的工厂去了。
在另一间草房里,那里一个瘦瘦的老人正在干活。他用一个量筒,把量好的丙酮倒入大搪瓷盆的精制中,然后轻轻搅拌,让混合物自动起化学作用,再把溶液经过滤纸滤过后就得到了雪白色。纯度在99%以上的了。这种压成块,就称为白块。白块有两种:2公斤装及3公斤装两种。每块的表面上印有“999”三字,表示它的纯度是99.9%,因此,白块又称为“三九”。
坤沙利用出卖毒品所得暴利,建立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彪悍的毒品武装走私护运队,大约4000至5000人。因为坤沙深知,在“金三角”这样复杂的地界,没有枪杆子就没有一切。这支以缅甸山地少数民族青年人为主的军队,不仅有一般的武器如机枪、M一16步枪、冲锋枪,甚至装备有美式短程火箭,在军残部训练下,战斗力日益增强,连“老师”后来也自愧不如。他们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当缅军从缅方一侧进剿时,他们就溜到泰国;当泰缅军合力围剿时,他们又潜入老挝,兵力损失不多。
坤沙治军威恩并重。他本人相貌英俊,像个白面书生,两眼炯炯有神,颇为聪慧,并不凶神恶煞。虽识字不多,却颇尊重“读书人”。他对其同伴讲义气,对掸族人重感情,待人随和,甚至问寒问暖,以示关怀,颇有些草莽英雄的气概。
坤沙军队实行供给制,每个士兵每月还发给津贴。中队长以上官员按职务大小在提炼厂占有股份,按股分红,经济十分宽裕,因而大多死心塌地为坤沙卖命。坤沙能在“金三角”崛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巧妙地利用了“金三角”长期存在的民族问题和民族矛盾。前已述及,在坤沙1969年被缅甸政府诱捕后,他的得力助手张苏泉立即在政治上来了个180度的转弯,把其贩毒武装更名为“掸邦革命军”。并宣称:要为掸族同胞的“自由独立”斗争到底,他们制造和贩运毒品是为掸邦的独立“革命运动”筹措必要的“经费”。这样,坤沙转眼之间就由“大王”变成了“民族英雄”,把一场从事毒品活动的肮脏勾当,化为“神圣”的争取民族独立的“英勇”斗争。因此,坤沙虽然遭受到缅甸政府军的围剿,但却博得掸邦人士的拥戴和赞誉。
尽管有人嘲笑说:“坤沙们如果是革命军,那世界上所有的毒贩都是革命家了。”但是,人们都不否认坤沙的投机行为是一次颇为高明的成功的政治突破。他的政治投机,竟然赢得国外某些人的钦佩和承认。据说,美国在卡特执政时期,根据保护“人权”的原则,曾派遣一个非正式代表团去“金三角”调查坤沙的“民族独立运动”和贩毒之间的关系。在美国代表团的考察报告中,充满了对坤沙同情的询句。为了取得美国的支持,坤沙提出,只要美国拿出35000万美元,他可以负责把“金三角”的全部收购,不再使毒品非法流入国际市场。1977年,一些美国国会议员在纽约州前议员沃尔夫的率领下,曾访问缅甸,并对坤沙表示会考虑他的建议。后来,美国卡特政府以“不能和叛军进行后门交易而干涉缅甸的内政”为理由,拒绝了坤沙的建议。
缅甸、泰国、老挝的人自不必说,凡是到泰国旅行的人都可前去“游览”。许多外国毒品贩子便乘机把毒品夹带出去。同时,坤沙还利用泰国交通便利、对外开放、与西方国家关系紧密等有利条件,把毒品改由曼谷出口。因此,曼谷便取代西贡而成为东南亚的“毒品之都”。致使泰国毒品问题日趋严重,国内外对泰国政府的批评纷至沓来。想当年,江萨上将为坤沙释放而辛劳奔波,殊不知却“养虎为患”,这是上将先生所始料不及的吧?
坤沙集团在泰国境内的贩毒活动,引起了泰国政府的极大忧虑和不安。前总理克立·巴莫亲王就指出:“当时坤沙只是小小的集团,不见有什么危害。就好像人身上的肉瘤,开始时以为是普通肉粒,但现在却变成癌了。”前任总理炳·廷素拉暖则于1982年1月公开承认:“这个烟毒贩运集团对我国是危险的,他们长期以来在我国从事毒品贸易……我们长期忽视了这一形势。”
为了把坤沙集团驱逐出泰国国境,泰国政府曾经采取了一些措施。诸如:1978年2月,300余名泰、缅军队乘美国提供的直升飞机对“金三角”进行了一次大规模扫荡;1982年7月,泰国政府拨出50万株泰市(折合2.5万美元)悬赏坤沙的头颅;同年10月,正当炳·延素拉暖总理在美国访问期间,泰国军警组织特遣队深入万欣德镇擒拿坤沙,但未捉住。后来,泰国军警又搜查了坤沙在曼谷的住家,也未能发现坤沙的踪影。特别是1982年1月21日.在美国政府的强烈要求下,泰国军队出动重兵,一举占领了坤沙集团的老剿——万欣德镇,将坤沙贩毒集团主力赶进北部梁山。
然而,坤沙集团并未受到毁灭性打击,他指挥部下抵抗了一阵之后,撤出万欣德镇。然后派出小股武装和泰国军警打起麻雀战来。1月26日清晨,坤沙部队从缅泰边境大其力镇过河袭击夜赛县和液湛市的警察署和泰化农民银行,打死一名警察和4名平民,烧毁汽车5辆;1月28日上午,坤沙兵烧毁8辆在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后,又闯入邻近村庄洗劫农户,使得清莱府的夜赛和夜庄两地的居民纷纷关闭门户,游客绝迹。坤沙还扬言将派7000兵马进攻清莱府,洗劫清迈市。
坤沙的这几次袭击和恫吓,使泰国北部城镇风声鹤戾,居民一日数惊,富者纷纷南逃。甚至联合国肃毒组织清迈办事处和美国驻清迈领事馆也恐惧不安,将家属及一般工作人员撤到曼谷,并要求泰国军警对其留在清迈的机构加强保护。
2月3日晚7时左右,一辆载着3个人的蓝色小轿车出现在夜赛市大街上,向路人散发传单。这张由坤沙集团炮制的传单在攻击了泰国政府给万欣德镇民众造成的伤害后表示,他们决定从此不与泰国政府对抗而隐居山林。
即此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因为有关国家人民的安全,所以政府不接受任何条件。”然而,尽管坤沙的巢穴已被摧毁,但这个集团并未遭到致命的打击;坤沙还可以在广阔的“金三角”的任何地方再建基地,重整旗鼓。“金三角”的毒品还照常往外流,事情远没结束……
坤沙贩毒集团被泰军赶出万欣德镇后,差不多一年多沓无音讯。直到1984年初,其大名又出现在泰国报纸上。原来1982年1月底,坤沙军主力撤出其总部万欣德镇后,重新窜入缅甸掸邦地区,并沿着泰缅边界缅方一侧西行了50多公里,到达一个名叫“多依朗”的村寨。该村南有一个横跨泰缅边界的小山,曾为一支武装占据,坤沙派部队将他们赶走,于是就以多依朗村为新的总部。多依朗村离泰缅边境泰方一侧的清莱府夜艾村仅13公里。
坤沙首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我出生在莱文河村,这里靠近中国边界。我父亲一家8口,他排行老大。他和我爷爷一样,曾是我们村的村长。我5岁时,母亲去世了。她是中国人,但也出生在沙村。在第二次大战期间,我父亲同英国人一起进行了抗日斗争,因此我是由祖父祖母扶养成人的。他们非常疼爱我,由于学校离得远,他们就不叫我去上学。我20岁时,祖父死了,我当上了村长。
3年以后,我着手组建解放政治运动,我们号召脱离缅甸争取独立,并希望缅甸能承认我们。1947年在与英国人谈判时,我们大家都希望这一问题能获得解决。但是,我们不仅没获得解放,反而遭到逮捕和监禁,于是被迫拿起武器来。最初我们只有几十个人。
今天,我们已成了正规部队,拥有4000人,还有10000人的后备军,后备军要做正常的田间劳动。我们的服役期是四年,征招的士兵是14—16岁的年轻人。在服役期间没有休假,免得往返途中冒风险。每人每月饷银5美元,阵亡了,就发给他家20美元。将领和军官挣得略多些,还允许他们做生意。缅甸想把我们征服,因为他们了解我们这里的土地非常富庶,有森林、有金、铜、铀等矿藏,有玉石、红宝石,还可以发展农业。我们愿向他们出口,也需要援助,因为我们什么都缺。没有医生,没有药品,没有教员,也没有学校。我曾写信给仰光政府,想和他们谈判做生意,结果他们却派大军来围剿我。
我愿我的人民幸福。我们生产、出卖是为了支持我们的战争,赢得我们的战争。我最推崇的是和胡志明。他们领导自己的人民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获得了解放。早在30年前,我就站在他们一边。我的心同他们一样,是勇敢无畏的。
答:从前花50美元可以买到一支M—16步枪。现在至少要花200一250美元才能买到。这还得要通过中间人……不错,我是有许多,可钱却不多。有钱的是那些中间商人。他们买1公斤只付给我们200美元,但运到美国后就能卖20万美元。您想想,究竟是谁有钱?反正我是没什么钱。
答:在泰国的某个地方。美国的代表是位国会议员,他是乘直升飞机去的。我没有到场。谈判时我们提议他们用3500万美元买下我们生产的全部,卡特政府却坚持说我们不是他们所承认的仰光政权的合法代表。但是掸邦的人都承认我们是他们的合法政府,是这里最合法的政府,虽然这里没有国王。可美国人当时不这么看,所以生意也就没谈成。
答:我们应该外界的经济援助,需要外界派农艺师来,帮我们研究研究这里的土壤,看看怎么样才可以改变这种单种罂粟花的状况。因此,要想变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里种罂粟,长得倒是挺好。当然,开始也有困难,要防冷、防涝,但是以后就好办了。
答:我们掸邦的人,自然知道不是好东西。吸食的人受了害,贩卖的人却发了财。但,请您也想想:俄国人和和美国人生产了中子弹,人们为啥不问问中子弹扔下来会不会死人?吸食的人也是要死,但那是自寻的死。他们了解吸毒有危险,然而,那是他们的嗜好。他们不惜花重金去买毒品。
答:他们要抓我们,还要用2500美元要我的人头。所以我们不得已把这些来抓我们的人干掉,这是很令人痛心的。但即使把我杀了,问题也解决不了,说不定会有50个坤沙出现。因我们是不为而战,我们是“掸邦解放阵线”。只是为了支持我们的战争。
答:凡吸毒者,一律枪决。只有这样才可以处理问题。 坤沙集团经常与缅甸政府军发生小规模战斗,吞并禅邦一些小的地方武装;对泰国则实行“睦邻”政策。他欢迎泰国商贩越境到属他控制的另一个只有40户人家的邦奈村做买卖,每天从早晨到晚间8时均对泰国边民“开放”。1984年10月16至19日,坤沙军还在邦奈村举行大规模的缅甸佛节的庆祝活动,特邀边界对面泰方一侧的泰国村民及社会“贤达”前来联欢。到了第三夜,一个盛大的联欢活动开始了。坤沙军的士兵鸣枪庆祝节日后,其“文工队”便在临时舞台上表演歌舞,泰方居民也演节目助兴。400多名坤沙军官兵在锣鼓声中也与老百姓共跳民间舞蹈。坤沙本人没有出席晚会,但派人在场上宣读了他的一封信。
此后,坤沙继续将其军队扩大,更新了武器。甚至利用贩毒的利润购买了苏联的地对空火箭,秘密地布置在5个基地里。据说,有的基地还在泰国边境内。坤沙在其新的“王国里”一面苦心经营其贩毒武装和贩毒事业,一面又玩弄新的伎俩。
1985年1月18日,几乎所有的泰国报纸都报道说,“大王”坤沙因长期患糖尿病卧床不起,已于1月16日死于“金三角”的黎兰山区,终年52岁。其亲友已去泰国北部欣德镇建穴造墓,花钱30万铢泰(约合1.2万美元),筹备举行隆重葬礼、泰国警方特派人员前往核实,等等。一时,有关国家总算松下一口气。
孰料这是坤沙的“策略”:当成为众矢之的时,他就蛰居不起,装出哀兵姿态,甚至发布假新闻,宣布已经死亡,后又悄悄“复活”。因此,9个月后,正当各国肃毒机构为坤沙的死弹冠相庆之际,此公又死而复生,又出现在“金三角”,并公然在掸邦新的巢穴接受记者正常采访。他对记者宣称,他已经洗手不干毒品勾当了,而是正在计划建立“掸国”。
事实上,坤沙已逐渐恢复了元气,“以蒙古可汗式”的无情手段扫清了缅甸边境缅方一侧大片地区,为其贩毒组织建立了一连串的新基地。1985年3月,坤沙与掸邦一支由莫亨率领的武装——“禅族革命委员会革命军”联合,正式成立了“掸帮军”。并在掸邦东枝附近的贺蒙寨成立了“掸帮革命政府”,推举莫亨为主席,坤沙则自任“禅邦军总司令”,牢牢控制武装。
1987年1月,坤沙为了壮大声势和欺骗世界舆论,在其设在贺蒙寨的基地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活动和记者招待会,来自泰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25名记者参加了招待会。泰国英文报纸《曼谷邮报》和香港英文刊物()等均纷纷报道了此次招待会和阅兵式“盛况”,并发表了记者们拍摄的大幅照片。新西兰驻泰国摄影记者特伦斯·怀特也在受邀之列。他在那里呆了十来天,和坤沙一起检阅了“掸邦军”军校第18期学员的毕业操练,并且亲自采访坤沙本人。在以下的报道里,怀特试图揭示坤沙的真实面目,同时也展出了坤沙“王国”的某些内幕:指挥官的号令响彻操场,应声入场的是由近700名新兵组成的四个连队的“勇士”。这些新兵可可以称为一支民族联军:有掸族、拉祜族,佤族、果敢华人,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名廓尔喀人。他们未配武器,但队列整齐威武,穿着丛林色的军装和轻便胶鞋。虽然规定入伍的年龄是16岁,便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仅有9岁。每个连的前面都有三面校旗引导,旗帜以蓝色为底色,上面有笔和枪交叉的图案。学员的臂章标志是蓝底上一颗白星,白星下方有三座金色山峰。坤沙承认这些士兵缺乏武器装备,为满足训练之需,只好每人发一支木头刻制的步枪。
这是1987年1月掸族革命委员会在节日般的气氛中举行的这次军校学员结业典礼。并邀请了数百位来自边界两侧的掸族客人和泰国及外国的新闻记者参加。在这次盛会上,坤沙成了来宾们瞩目的焦点。坤沙过去极少抛头露面。他像一个幽灵,你可以经常感觉到他的存在,却很难亲眼见到他。 因为要接受记者的私人采访,坤沙一大早就起床了。他身着绿装,谈话过程中一支接一支地吸烟。谈到美国毒品管制局对他的指责时,他举起手中的打火机作手枪射击状,说:“我们正在和武装作战,和武装有联系的是军残部”。
问:“掸族革命委员会的税收有百分之几来自贩毒?”坤沙回答:“60%。”又问:“那么它们是来自过境税,还是提炼税,或是销售税?”坤沙回答:“都是。”他声称,还将继续“无限期地进行有限的贩毒活动。”他接着说:“我们在掸邦是有提炼厂,但是泰国、香港、美国不是也有吗?这些国家(和地区)对此不也负有责任吗?掸邦有,美国不也有吗?那么我可不可以把里根先生称作军阀呢?”
在瑞士银行里,坤沙也许存有数百万美元。但在这个偏僻的丛林营地里,他却无处可以花掉它们。有报道说,坤沙住在装有空调的别墅里,过着荒淫的生活。但事实上,他睡的是小茅屋,而且从不久留,怕遭不测。
坤沙竭力争当掸族民族独立运动的领袖。莫亨虽然是名义上的掸族革命委员会主席,但是真正大权在握的还是坤沙。在采访期间,我发现坤沙还是很尊重莫亨的(至少表面上如此)。不过,到底是谁掌握实权,人们还是一目了然了。实际上,这两位表面上团结一致的。他们仍就保持着各自的司令部、助手和保镖。然而,坤沙的地位并不巩固。他与毒品买卖上的竞争对手——军残部等争斗不休。他在边境地区的处境可谓四面楚歌、腹背受敌:一面是缅甸政府军,一面是泰国军队和美国毒品管制局。因此,坤沙的未来较之“掸邦独立”的命运还要难以确定。
但事实也一再证明,坤沙具有强大的生命力。1987年,坤沙地盘上的产量可望达到800吨至1000吨,这些能够提炼出80吨至100吨4号(纯度为85%—95%)。每700克在泰国边境重镇清迈的售价即达4000美元。因此,坤沙有足够的金钱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巩固地位。
坤沙并非不知道毒品问题的严重性,也不是不清楚自己声名狼藉。他不无夸张地说:“如果我能够重建我的祖国(指所谓‘掸邦独立’),那么八百万掸族人民会欢天喜地;但是如果我能够解决毒品问题,则全世界人民都会谢天谢地!”从这位新西兰记者的上述报道可知,”大王”坤沙及其贩毒集团仍然活跃在“金三角”,并且打着争劝民族解放”的旗号。看来,彻底清除这位魔头及其贩毒集团,并非一件指日可待的易事。